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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4 (第2/2页)
同罢了。 住读对我产生了巨大的影响。首先是空间的丧失。以前虽然和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太婆住,但我好歹有自己的小房间,而这份珍贵的独处在集体生活中被彻底抹杀。八个女孩,俩俩上下铺,共用一个卫生间,一个阳台,一条水槽,除了睡觉的床,几乎不存在独立的休息空间。 比起空间的流失,更令人不安的是边界的模糊——当我第一次看到自己桌面上满堆的橘子皮时,无措地在原地愣了半晌。 “啊,抱歉抱歉。”一个边剥橘子边和其他人唠嗑的女生大咧咧地向我笑着说道,“等会儿我吃完了会一起清理。” 课桌和储物柜是一体式的,各占两面墙,四四相连,相邻的座位之间只隔了半块挡板。我望着她那布置得满当当的桌面,寻思她大概是不小心,便向她点了点头,选择相信那些垃圾只是临时的。 ……但最后熄灯前那些橘子皮都留在我桌上,我为了预防蟑螂,只好自己默默地收拾了。 也许从那一刻起,那面小小的课桌对我没有坚定捍卫它感到失望至极,决定不再追随我,转而投向了顾盈盈的怀抱(那个吃橘子的女生)。她真的很喜欢吃水果,也很喜欢存水果,尤其喜欢存到我的柜子里。好在我的个人用品少之又少,哪怕签了这不平等条约,割了地,对我的影响似乎也不算太大。 除了校服偶尔会沾上应季水果的味道,我很庆幸她好像不太爱吃榴莲。 别误会,顾盈盈其实是个很好的伙伴。特别在高二之后,我翻墙翻得越来越勤,经常彻夜不归,应付查寝全靠作为舍长的她替我打掩护。 宿舍剩下的六个人好得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这么说不是因为她们外观相像或性情相仿——相反,大家的生活习性各不相同,光是浴室里就七七八八摆满了各式洗漱用品,每个人的柜子里和小桌上的物件也都各有千秋。但除却这些个人品味,她们给我的感觉异常雷同,以至于有时我甚至害怕叫错她们的名字。我跟李思跃讨论过这个问题,当时她偷偷挤到我床上,我俩并排仰躺着,相互交替着用手指在对方掌心轻挠,搓出麻酥酥的电流助眠。 “……发型吧?”她昏昏欲睡地吐字,声音轻到像在说遗言,“蘑菇……全是蘑菇……” “你不也是蘑菇头?”我疑惑地嘟囔了一声,“难道你也和她们一样?” 她沉寂了很久,我见她没反应,刚要结束服务,她居然又开了口。 “以后都会变得一样……” 那声尾音里的叹息听得我有点心酸。我摊开她的手,继续用指尖替她挠痒痒。 “要不你像我这样,把头发再剃短点?”我试探道。 “……没用的。”她抽回手,慢条斯理地转身换了个舒适的睡姿,弓起背差点把我挤下床。“不是人人都像你体能那么好,翻墙快得跟猴子一样……” 她的软发梢挠得我脸发痒,我咯咯轻笑起来,对着她黑乎乎的后脑勺小声说道: “不然明早和我一起跑步?” “……不跑,累。”她说完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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